逆旅人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敦煌

本文内容摘自纪录片《河西走廊》,笔者挑挑拣拣,攒成一篇,希望能引起读者老爷们对于这部纪录片的兴趣。


       敦煌,有“盛大輝煌”之意,是位於河西走廊西端的重鎮,恰好處在絲綢之路的咽喉之地。它南枕氣勢雄偉的祁連山,西接浩翰無垠的塔克拉瑪干大沙漠,北靠嶙峋崎曲的北塞山,東峙峰巖突兀的三危山。公元344年的一天黄昏,有一個叫樂僔的和尚途經宕泉河谷時,看見鳴沙山在金光之中千佛顯現,便認為這個地方是佛教聖地,于是決定留在這裏開窟造像。由此,敦煌就有了它的第一個石窟,但他不曾想到的是此後敦煌的開鑿與繪製延續了若干個世紀,并且成為享譽世界的人類藝術寶庫。

       通往西域的絲綢之路有北、中、南三條道路,而三條道路都以敦煌為起點,到達中亞、歐洲。作為溝通歐亞的商業大道以及中原王朝的前出基地,敦煌寄托了熙來攘往各色人等的夢想。因為要穿越塔克拉瑪干沙漠才能到達西域,而沙漠裏兇險萬分、生死難測,于是人們在離開敦煌前就在莫高窟捐錢造一個窟,供養神靈佛祖,祈求得到庇佑。從西域荒漠裏平安過來的人們為感謝佛祖的保佑和恩賜,也開窟造佛供養。平民百姓在豐年和平安盛世希望好景長久,遇荒年戰亂又盼來日能擺脫苦難,為精神上的寄托、心理上的滿足也開窟造像求得安慰。敦煌的各級官吏、世家大族、商僧大德也會營建屬於自己的功德窟,以表達對佛教的虔誠,也有的是借開鑿佛窟炫耀各自的政治、宗教或經濟勢力。就這樣,三危山下、鳴沙山畔、宕泉河谷的石壁上出現了越來越多的洞窟,敦煌石窟藝朮群正在逐漸形成,而在唐朝這個石窟營造的黄金節點上,敦煌的石窟藝術已然顯現出非凡的創造性和獨立成熟的風格,它擺脫了印度、波斯的影嚮,進入了全新的中原唐風時代。

       唐太宗李世民登基之後,整個唐帝國呈現出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隨着貞觀之治帶來的經濟繁榮,各種各樣的建筑被建造出來,開放富足的時代令唐人特別熱愛生活,喜歡用色彩來裝點墻壁。從寺廟到官府,從私宅到皇宮,他們將美麗的風景、絢麗的人物、充滿神秘色彩的宗教場景繪製到墻壁上,而畫匠通常是照着粉本來繪製壁畫的,以滿足客戶對流行趨勢的需求,這使得唐朝長安的繪畫風靡一時。

       公元639年,大唐王朝的富庶和開放使絲綢之路迎來了自漢以來的第二個鼎盛時期,然而此時西突厥悍然侵呑了地處西域門戶的高昌國,并拘留西域諸國赴唐朝的使者。為了維護西域的安寧和絲綢之路的暢通,唐帝國的遠征軍迅速集結起來,在廣泛動員召募士兵的同時,也徵召了一批文化人士和手工藝者隨行,他們擔負着將大唐的文化和藝術傳播到更廣闊的土地上的責任。唐軍在侯君集的带领下勢如破竹,很快就攻陷了高昌城,而當大軍勝利回撤之時,却有部分工匠選擇留在敦煌,在當地推行他們那代表長安前衛風格——色彩鮮艷、氣勢宏大、人物宛若宮廷美人一般的壁畫。他們在前代精美壁畫的基础上,融合了自己這個時代的風格,敦煌望族翟氏出資建造作為家窟的莫高窟第220窟的壁畫便是其中的代表作。

       1944年,國立敦煌藝術研究所的工作人員發現莫高窟220窟北壁瑞像壁畫正在逐漸脫落,而脫落的地方隠約露出色彩艷麗、線條挺秀的早期壁畫。當他們小心翼翼對220窟主室四壁壁畫進行了剝離之後,整間石窟四面墻壁上顯露出了場面宏大、人物傳神、瑰麗無比的初唐壁畫。更令人惊奇的是,多數敦煌壁畫中的人物面孔和手臂都已經因為氧化而變黑,但當220窟的初唐壁畫展現在世人面前時,卻保持着異常鮮亮的色彩。石窟的南壁上繪製着西方淨土的美妙圖景,在北壁上,七尊藥師佛像站在蓮臺之上俯瞰眾生,東壁上則展現了菩薩維摩詰的經典故事。其中的人物神情生動,姿態得體,都体現出了各自的身份和個性,這讓所有到過220窟的學者和藝術家都為之震憾不已。在畫聖吳道子已無作品留存下來的今天,這個洞窟的壁畫被公認為具有“吳帶當風”、“滿壁風動”的“吳家樣”神韻,而以它為代表的現存127個洞窟集中反映了唐代文明的宏大輝煌。

        據記載,敦煌石窟的數量曾達千餘個,現共存812個,單是莫高窟就有735個,其中492個洞窟中留有壁畫或塑像,共保存了壁畫45000多平方米,歷代彩塑3390身以及唐、宋、清、民國等時期的木構建筑十餘座。莫高窟跨越了眾多的王朝,最終形成集建筑、雕塑、壁畫三位一體的藝術聖地,它是世界上現存規模最大、內容最豐富、延續時間最長的佛教藝術和歷史文化寶庫。敦煌作為穿越河西走廊的絲綢之路的樞杻,是西去的分叉點,也是東來的駐泊地,由此,造就了這裏商貿往來的興盛景象和東西方文化藝術的切磋交融,并最終成就了敦煌莫高窟對中華文化的貢獻以及在世界藝術寶庫中的巔峰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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